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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2021 11-23 晚上12点23,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google文档,双腿平直的伸展,躯体懒洋洋地倚在距离床头较近的墙上。
原计划11.00准时睡觉,但我的计划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越是精确严格的计划,越容易在干扰因素的面前显得笨拙。这不是我第一天明白这个道理,某种程度上,他一直像咒语一样撕扯着我努力为生活搭建的秩序。奇怪的是,这个问题一直陪伴着我,如果稍加反思的话,我不仅容忍了它的存在,我还是这个规律一直以来的帮凶。
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我似乎听见黑暗里某个角落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写到这我抬头看了看另一侧的卧室,暖色的灯光把房间划分成了黑暗与明亮对立的两级,顺着刺眼的灯光我能找到我那吃着薯片,挑灯夜读的室友。如果仔细听的话,很像是黑夜里松鼠偷吃松果的声音。
我握紧右拳,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让我的愤怒随之而去。
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一群这么不理性的人,明明是同样的学习时间,却宁愿晚睡晚起伤害身体。我的愤怒在体内迅速长大,在几乎马上不能控制的时候却突然完全熄灭了。
嗯。我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一样,如果说他每天晚上影响了我睡觉,那意味着我每天晚上也影响了他睡觉。
这就是共情吧。那一瞬间,我似乎感觉和他融为一体了,可以完全体会他的行为,甚至责怪起了之前生气的自己。
这种感情是转瞬即逝的,无论是几乎不可抑制的愤怒还是换位思考的同情都像是戏剧的产品而不是生物本能的演绎。作为一个旁观者,你可以评价说那愤怒是真实,强烈的,也可以说那愤怒从来没有存在过,只不过是用冷静捏出来的拙劣复制品。因为似乎在这种场景下,缺了愤怒就会少了点什么情节的跌宕起伏。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自己心理的微妙变化,这个时候我突然分裂出来两部分:观察者与实验品。我把这种现象叫做“有丝分裂”,因为尽管观察者和实验品(被观察)几乎是两个完全对立的视角,他们的分裂却某种程度藕断丝连,像是被丝牵强的连在了一起。
如果画在纸上,像是一个操控全局的幕后主谋,通过两个细丝摆布着一个名叫MG的木偶。
久而久之,他学会了精准控制木偶的手法,越加以观察,了解其规律,我和木偶越融为一体。
久而久之,他开始通过摆弄木偶来控制观众情绪的潮起潮落,观众先笑,我后笑,慢慢变成我和观众一起笑。后来嘛,观众还没开始笑,我就已经在心里大笑不止。介于表演者和观众概念上的对立,我和木偶其实又越来越远。
这部分已经描写的足够多了,该停了,他说到。
继续:
一般来说呢,我对噪音或者各种细节有着很高的容忍度,但大部分时间不等同于所有时间,比如在睡眠时,任何一点轻微的声响和光亮都会让我变得异常焦躁。
我尝试寻找原因,哪些因素导致一个对生活如此宽容甚至被视为神经不敏锐的人突然开始被生活琐事激怒呢?
我的思路没有引导我去回答这个问题,观察者模式又回来了,他总结道:
“有意思。先是愤怒,再是共情,紧接着开始把自己当成实验对象,又试图理性的把控局面,过程中又被不断涌起的怒火打断。这反映了我什么样的思维方式?我身体中的理性和感性力量哪个更胜一筹?为什么有的人容易生气有的人不容易?是不是共情能力越强越不容易生气?是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对自我有更好的理解和洞察?…..”
越尝试理清我的思绪,我越感觉信息过载,似乎头脑中某个神经元突然从内部被引爆,紧接着这种炸裂感像鞭炮一样传遍整个大脑,在其能量的顶峰突然释放,熄灭。
2
我的性格通过我儿时的事迹便可略知一二。
三年级时,我厌倦了喜羊羊和各种国产动画里克隆出来的剧情,转而把每天的俩小时电视时间花在cctv10(科教频道)和cctv9(纪录频道)上。
而在我看过的众多纪录片里,至今仍不时在我梦里出现的是其中最为诡异,甚至有些恐怖的部分。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有意无意的去回想里面的片段:世界上最奇特的语言,最让人难以理解的习俗,人类历史最短暂的帝国。
甚至,最残酷的刑罚。
最残酷的刑法是什么呢?
我假想把这个问题抛给正在聚餐的同学们,必会有几个人仓促逃离,几个人激烈争论,然后会有几个人皱着眉头发问:“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这么多恐怖的刑罚?”
为什么有些刑法比另一些更恐怖呢?恐怖的刑罚有什么共有特征么?
看着大家围绕这个问题激烈争论起来,我独自在一旁,低着头,想起我梦中一再又一再出现的画面。
从山峰的最顶端坠落,被锁链禁锢住无法脱身,还是朋友们家人们突然反目成仇?
我尝试用弗洛伊德的解梦方法来破解自己的意识。尽管其方法的很大部分已被质疑的千疮百孔,得到答案的顿悟时刻我仍控制不住的恍然大悟,又似乎早已知晓。
是束缚之下难以改变命运的无力?生死两级体验的不断转换的痛苦?多个方向同时扯动的分裂?
最高明的酷刑不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是意志力和心理的摧残。
在潜意识不断涌现的半睡半醒的时刻,我奋力的控制着每一个梦中的自己在所有领域全面挺进,却也一次又一次任由着梦中的自己在各种冲突中负伤,濒死。
与其说是控制者在进行一场实况游戏,梦中的我更像是一个电视里的角色,我和他同喜同悲,却没办法改变每一个故事的走向,还是?根本不想改变每一个故事的走向?
嗯,这部分写得够多了,再写下去要不容易转折了,他说到。
回到刚才酷刑的话题,我总觉得,人类把太多的创造力用在了思考如何折腾别人身上,实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这时的我想象着一群头发蓬松的科学家在陈旧的实验室里进行着电击实验,但实际上,构想出一个酷刑可能比给别人挑礼物容易得多。人们对恐惧的理解远优于对幸福的理解。
这种恐惧包括了让别人恐惧,但更多的是如何让自己恐惧,然后再平移他人。而恐惧的普遍性是其得以平移他人的重要前提。
知道另一个我们了解恐惧的原因么?尽管我们回避着他,却在必须面对他的时候,期盼着每一个分子都被他完全占据。
3
在所有酷刑中,五马分尸贡献了我最多的童年阴影
五匹马分别拴住囚犯的头和四肢,朝五个方向同时起跑。
感谢我们伟大的想象力,没有人亲身体验过之后还能对其评价,但每个没体验过的人仍然会本能的瞳孔放大。
想到这里我把双手平稳的放在键盘上,周围的世界像是被我按住了消声器一般安静,并逐渐缩小成一个边界无限趋近于零的黑圈。
第一个方向:利己本能
第二个方向:利他共情
第三个:顺其自然,走向毁灭
第四个:学习控制,逆势而行
第五个:冷漠的局外人
当我把全部能量集中在心脏的时候,我感觉我就要升空了,五股气流从心脏出发向肢体的末端飞奔而去,用火箭冲破大气层的力量来对抗我仍然勉强支撑着的向心力。然后,不知道室友有没有听到,那声爆破让我坠落到现实中。就像是坐了一程短暂的过山车,完成之后却让人更加平静。
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呢?五种力量不可调和的矛盾,随着时间维度的变化,放大。直到五个点不在足以被视为一个五点圆环,而是无助的散落在白色的背景里, 似乎他们在诞生之时不曾有任何的关联。
你听说过轮刑么?把犯人的所有硬骨用轮子碾碎,然后钉在轮子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呢?那个身体只剩下软组织,像一滩泥一样吸附在一个轮盘上,见证着自己死亡的到来。或者被飞鸟啄食内脏,被阳光剥夺所有水分,还是在某个闭眼的瞬间心脏巧合般的停止跳动。
无骨的他无济于事地命令着自己的神经使用全部的气力。即使研究所有的练习方法,也难以弥补某些方面硬件的短缺。无力感?应该被定义为充分发力之后附带的绝望。
你应该听说过水刑吧
犯人被置于一个大水箱内,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悬吊进入水中,在即将窒息而死的边缘被捞起,如此反复。
最令人恐惧的是什么呢
他在每一个得以痛快呼吸的时刻,感慨道:世界是光明的,没有哪一刻的生命如此充满意义。又在每一个垂死挣扎的过程里穷尽意志力以实现大脑向他保证的美好明天。尽管大脑保证的明天永远是前一天的复刻,他仍然选择相信,被毁灭的恐惧是巨大的,但也仅仅刚刚大于无限折磨的恐惧。
这时又想到,到底是什么让我产生了那种愤怒的感觉,又是什么让那种愤怒的感觉感受起来如此虚伪,似乎可有可无。
那是我最无力的时刻,用全部理性搭建的系统却可以在最自然的原因面前轰然倒下。一件平常不过的琐事可以引起七情六欲平衡里多米诺的连锁坍塌。施工队拿着全村最精密的图纸前来救援,大楼华丽的外表逐渐恢复,只是在地基的深处,不知被谁有意留下了一个巨洞,大到足以扮演一个逃生的出口。那个大楼的根基不稳了,是工程师不善于他的工作么?还是工程师参与了一场同流合污的犯罪?
八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不确定自己会以什么原因死去,但我坚信那不会是自然死亡。
文章存在部分虚构和夸张,假想的是极端版的作者本人
2021-11-27